《孔乙己》是鲁迅的名作,我初次阅读还是在上学的时候。那个时候的我,读《孔乙己》只会如同短衣帮一样的哄笑孔乙己的迂腐,只会跟着老师发出似懂非懂的感慨。如今再读,我却在文中看到了数不清的人性,看到了自己的影子,才真正明白了鲁迅的高明。

01

我们都是孔乙己

孔乙己是小说的主人公,是作者着墨最多的人,也是文中最令人感叹的悲剧人物。

他善良而又迂腐,明明身处社会的最底层,却怎么也放不下他读书人的架子,“站着喝酒而穿长衫的唯一的人”是他最后倔强的尊严。他孤独无助,长衫派挤不进去,短衣帮看不上眼,任何人看到他都只有取笑嘲讽,只能和小孩子交流,可是在小孩子这他也感觉不到温暖。

孔乙己的一生是悲惨的,社会的原因不可忽略,但他自身的毛病也不少。这些问题不单是孔乙己,其实我们每个人身上都有,只是或轻或重,或多或少罢了。

  1. 硬撑体面

孔乙己最大的特点就是放不下面子,硬撑体面,他穿长衫是如此,他从不拖欠酒钱也是如此。在孔乙己看来,读书人是高人一等的,而穿长衫就是他读书人的标志,只要不脱下长衫,他就和那些苦哈哈的苦力不同,哪怕他自己过得还不如短衣帮,他也要维持这最后的尊严。穿着长衫喝酒,自然也就不能拖欠酒钱了, 读书人怎么能欠钱呢?所以,孔乙己虽然穷,却总是有多少钱干多少钱的事儿,从不拖欠。

这样的虚荣,这样的硬撑体面,在我们的生活中并不少见,甚至每天上演。

看着别人都买了车,为了不让人小看,咬咬牙也买了;看着别人都换了房,为了不让人低瞧,借上钱也买了;看着别人出手阔绰,为了给自己长脸,紧紧荷包也花了……这样不必要的“死要面子”,充斥着我们生活的方方面面,我们比房子,比车子,比手机,比奢侈品……似乎有了这些外物的装点,自己便也高人一等了,其实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,人前粉饰着虚伪的形象,人后甘苦只有自己清楚。

前几天看新闻,有个男子酒后和朋友比谁的话费余额多,为了面子,他一口气充值了九万多块钱,我不知道他酒醒之后是该哭还是该笑,我们的日子究竟是为谁而活的,为了这可笑的面子吗?

孔乙己硬穿长衫,没有赢得别人的尊重,长衫先生笑他,短衣帮笑他,就连小伙计和孩子们也笑他,他以为的体面只是别人眼中的笑料罢了。

你以为的面子,又能装得几时呢?层次越低的人,才会越把面子当一回事。

硬撑的体面,只能获得虚假的敷衍,真正的尊重,要靠人格魅力去赢取。

2.间歇躺平

孔乙己的悲剧,与他的懒惰脱不开关系。原本他读书多年,虽然没有取得功名,但是练得一手好字,依靠替他人抄书,勉强也能过活,可是他却改不了自己好吃懒做的毛病,做不了几天便连人带书一起失踪,如是几次,抄书的营生也经营不下去了,只能走上偷窃的道路,最后落得悲惨的下场。

想想我自己,也经常犯和孔乙己一样的毛病。好吃懒做虽然算不上,但间歇性躺平在我,却是常有的。

年轻的时候谁不是意气风发,雄心勃勃?刚上班的时候,我也曾经兢兢业业,刻苦努力,可是随着年龄的增长,曾经的热情慢慢被消磨殆尽了,一天一天地,我也变得得过且过起来,总以为自己的人生也不过就是如此了。偶尔,我也会因自己的荒废而惶恐,然后打起精神自律几天,可是过不了多久,懈怠的毛病便又一次攻陷了我。

我不知道有多少人和我一样,我想这个数量一定不少。

人到中年,我只想说,人永远不会得到自己配不上的东西,要想得到更多更好,那就努力让自己变得更好吧!

3.眼高手低

孔乙己读书虽然不成器,但他却有着良好的身体条件,文章开头就交代他“身材高大”,如果他肯放下面子,去做短衣帮,去从事一些体力劳动,未必就不能过活。可是他放不下自己读书人的面子,宁肯去“窃书”,也不愿去做工,结果只能悲惨地死去。

当代大学生择业的时候,也有很多人容易犯这样眼高手低的毛病。总以为自己值得更好的,却从没有认真考虑过自己的资本如何,结果高不成低不就,最后只能草草收场。

我们大多数的人都只是普通人而已,不要总是好高骛远,想着远方的风景,等待不会带给你更好的选择,脚踏实地,提升自己,才会让自己到达更高的层次。

4.社交孤独

对于孔乙己来说,命运的不济只是他悲剧的一部分,心灵的孤独更令他痛苦万分。

孔乙己的周围,充满了对他的恶意,店老板只关心他的钱,短衣帮只会取笑他,就连小伙计也对他爱答不理。在咸亨酒店里,孔乙己不能和其他人交流,只能主动和小孩子们说话,可是就连小孩子也瞧不上他。这样的孔乙己是孤独的,他内心的孤独让他沉浸在自己的精神世界里,只能无谓地说着一些大家都听不懂的话,给人们的茶余饭后增添新的笑料和谈资。没有任何人关心他的处境,也没有任何人在意的死活,就连他最后的结局也只能依靠推测。

成年人的孤独就在于,你身在人群之中,可是却只有自己。

我们的社交圈子随着年龄的增长在不停地变换着,从亲人圈到同学圈到同事圈,再到朋友圈,许多的人在我们的生活中来来去去,可真正交心的又有几个呢?

成年人的社交更多的变成了技巧,我每天来到单位,保持最多的表情就是微笑,女同事烫了新的发型要微笑着夸赞,买了新的衣服要假装着赞美,交流的鸡毛蒜皮都要做出关心的样子,只有这样,这个圈子才能接纳你。真心的评价,真实的看法,不同的意见在现实的社会里已经变成了不合时宜。

尽管再怎么不情愿,我也只能这样装下去,虚假的微笑,违心的客套成了生活的必须,毕竟我还要在这个圈子里,在这一群人中过很久。

02

我们都是店老板

咸亨酒店的老板在小说里是一个不太光彩的形象。他唯利是图,不讲诚信,对长衫客巴结讨好,对短衣帮弄虚作假,往酒里面掺水,呵斥训诫小伙计,十足一副奸商的形象。

不要不耻他,对利益的追逐是自私人性的表现,我们哪个人又能说自己是大公无私的呢?

我不否认,大公无私的人真的存在,但我们绝大部分人都没有这样高尚,我们都只是普通人罢了。

面对好处,我们会心动;面对便宜,我们会想占;面对诱惑,我们会迟疑。

人性如此,我们没有必要不好意思,只要在心动之后,理智能够控制情绪,拿我们该拿的,赚我们该赚的,就可以了。

生而为人,我们本来就有许多的劣根性,我们读书,我们明理,不就是为了弥补这些缺陷,让野性受到理性的约束吗?

03

我们都是短衣帮

短衣帮在文中代表着贫苦的劳动人民,他们勤劳而又贫穷,他们精打细算地过着自己的日子。在文章的开头,有一处非常详细的描写,将短衣帮的精明表现得淋漓尽致。

外面的短衣主顾,虽然容易说话,但唠唠叨叨缠夹不清的也很不少。他们往往要亲眼看着黄酒从坛子里舀出,看过壶子底里有没有水,又亲看将壶子放在热水里,然后放心:在这严重的监督之下,羼水也很为难。

这不就是我们精打细算的大爷大妈们吗?他们细致地计算着自己的每一分钱,争取将每一分钱的价值最大化,在我眼里,这不叫抠,这叫勤俭节约。

生活的质量没有上限,日常的收入却有,怎么样才能在有限的收入中尽可能过上好日子呢?精打细算,勤俭节约就是大爷大妈们多年生活智慧的总结。

伸手要钱的时候,不知赚钱不易,这样的钱花起来也痛快。现在自己赚钱,掌握一个家庭的开销了,才知道鸡毛蒜皮都是钱,这样的我没办法不节俭。

我并不觉得这样的我有什么可耻,我为这样的我而骄傲。

只有吃过生活的苦,才知生活的难,肩上扛着的重任,让我只能珍惜每一分钱。

04

我们都是小伙计

小伙计在小说里是作为线索人物出现的,小伙计的眼睛见证了咸亨酒店的闹剧,也见证了孔乙己的悲剧。但我在小伙计身上看到的,却是初入职场的挣扎。

因为青涩,小伙计不能担当重任伺候长衫客,只能去伺候短衫帮。因为稚嫩,小伙计学不会弄虚作假,只能被闲置一旁专管温酒。

小伙计的经历不就如同初入职场的我们吗?尽管我们努力要做好,但频频出错是每个职场新人都必须经历的阶段,上有老板呵斥,下有顾客刁难,我们只能夹在中间苟延残喘。

这样的时期是每个人都要经历的,但也正是这段时间的磨炼,才能让我们快速成长,迅速适应快节奏的工作,成长为能独当一面的骨干。

我们都不想犯错。但人生必须容错,我们只有经过不断的试错,改错,才能积累经验,迅速成熟。

05

结语

人性不分对错,本能无关善恶。

伟大的作家,大概就是如此吧,他们都有一双锐利的眼睛,直指人的本心本性。《孔乙己》一文不单单展现了社会的悲剧,个人的悲剧,更是人性的综合舞台,将人心底的各种欲望剥开来给你看。

长衫客也好,短衣帮也罢,他们便如你我,只是普通人而已。

欲望没什么可耻,只有控制不住欲望,被欲望所裹挟的人生才可悲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