丢沙包

在我课桌的抽屉里,常备有一个沙包,大多时候,我上课,它只是安安静静躺着睡大觉,待到下课铃响起,老师前脚出教室的门,我们后脚就飞似地开拔到操场,那个时候,沙包就换了一幅面孔,肚子里沙啦沙啦地响着,大概也在兴奋着,因为我们马上要开始进行激烈的丢沙包比赛。

丢沙包的伙伴,就是我们四人小组的全体成员。学习中,老师把前后左右两两相挨的四个人列为一组,就像绑一块的蚂蚱,互相间荣辱与共,因为每周会进行综合表现得分排名,如果不幸成为最后一名,“奖励”就是抄写某篇课文。这是谁都不乐意的事,即使好学生也如此,当日作业还一大摊,累兮兮再加上额外的。所以我们只得精诚团结,同心同德地把那苦命的差事甩给其他组。

小组是标准的最佳搭配型,二男二女。组长孙欣怡,高个子,瘦而黑,学习好,连体育也好,是班上的运动员,在学校的跳远和短跑比赛中还得过名次。说话快,凡事利索。我和她是同桌,相当默契了,瞟我一眼,就知道要干什么。我在抽屉里一摸索,抓出沙包,拍拍前排两位的肩膀,头向外一扬,说了声:“走!”赵锦程与刘一清应声而起,我们一溜烟跑到操场上。

课间不过十分钟,我们可得抓紧时间。如果说非要出来玩,也是孙欣怡的主意。她觉得紧张的一节课后,就该出来透透气,换换脑子,这样下堂课更有效率。为了小组的集体荣誉,为了每个人的学习进步,这样一箭双雕的好事,大伙一拍即合,都乐意。有同学说我们贪玩,他们哪知道我们的心思,不能告诉他们,某种程度上说,其他小组都是我们的竞争对手,不把他们搞臭一个,结果只能是臭我们自己,所以天机不可泄漏。

操场上并没有几个人,一般的同学上上厕所,就钻进教室聊闲天去了。微风轻轻地吹,阳光洒在身上,格外舒爽。我们早已轻车熟路,各自就位,立刻投入了战斗。我和孙欣怡一队。

我把沙包甩给赵锦程,迅速倒退几步,立在场地中央,警惕地注视着他。这小子鬼大,有时突然发难,打你个措手不及;有时腻腻歪歪,令人放松警惕,所以面对他,我们总是万分小心,不敢大意。只见赵锦程托着沙包,轻松地在手掌间抛来抛去,他越是这样的随意,倒让我和孙欣怡越发紧张。我俩半俯着身子,不知这第一击要怎么开始。突然赵锦程左脚向前一跨,整个身体向后倾斜,右臂曲着脑后,用力将沙包向我掷来。来势太猛,我不敢冒失去接,只是一侧身,躲过了过去。刘一清小跑两步拾起沙包,半蹲着身子,手臂轻扬,把沙包顺着地面滚了回去。

对于这套路,我们再熟悉不过了。因为她力气小,掷不好很容易被我们接到,如果接住一次,相当于增加了一命,我们就可以多死一回。但沙包滚在地上,我们没法接,更要命的是,沙包丢在哪里,就可以从哪捡起来投,现在她把沙包滚到我们脚下,眼看赵锦程已经扑过来,我和孙欣怡撒腿后撤,嘴里不由自主地“啊啊啊”疯狂喊叫着,场面一下就紧张起来。

我们几乎退无可退,再退就会过界,那样也会算输。这阵势也容不得我们思量,只能瞎奔。赵锦程抢步上前抓起沙包,不假思索向我掷过来,距离太近,我根本看不清来路,只能下意识地弯腰乱躲,还好他有点太仓促,扔得根本不在范围,我们长吁一口气,算是暂时躲过一劫。等刘一清拾沙包的空闲时机,我和孙欣怡重新站好位,恢复了平静,准备迎接新一轮的攻击。

这次刘一清不打算故计重施,眼神定定地看着我,攥着沙包做着投的准备姿势,仿佛在瞄准,也仿佛在蓄力,紧接着手一扬……谁知是个假动作,沙包并没丢过来,倒把我吓一跳。还没等我们回过神来,只见她又猛然跳起,转投孙欣怡。唉,组长太大意,被刘一清前面的动作蒙混住了,稍稍一发愣,就被沙包丢到了,只得下场。

现在只剩我孤军奋战,实在有些心慌。孙欣怡站在场外倒一脸轻松,还不忘指手画脚地发号施令:“呀,呀,快跑,快跑”,“唔,唔,转身,转身”,“看后面,看后面”。我那能顾上她说什么,被那二人夹在中间一顿狂风暴雨似的攻击,气喘吁吁,大汗淋漓,狼狈不堪,左挪右闪,还是被拿下了。

上课铃跟着我的下场而响起,我们奔回教室,笑咪咪地坐到座位上,劳逸结合的快乐,仿佛每一堂课都变得有趣味起来;沙包呢?又安详躺在了抽屉的角落,在书香的氛围里做着欢愉的梦……